值此天台山慈恩寺大型教导片《临终送别》即将推出之际,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关注这部电影的大众!
文:张欢
羊儿吃草,人吃羊儿,虎吃人。虎归土,人成烬,终而孕草,为羊儿裹腹。
如此相互撕咬又互为续命,如人之在世,却被财迷,因之生为之死。
如此循环互制又毫不知之,如人之业报,生生不断,一生造一生消。
生有时死有日,生死之间莫百年,百年之间能见能觉之时,若消一半已当知足。
我的父亲,一生中都在杀戮,他是一个屠户。我和我的哥哥,我们一家人,就是用无数猪命换来的金钱,而长大的。念完了高中,念完了大学,离开了农村,去了城市,安了家定了居。二三十年的光景,难以想象,父亲为了我们沾染了多少杀业,而我们自己又背负了多少罪孽。
去年年中,母亲电话中哭泣地告诉我们,父亲被初诊为癌症,疑似转移。当天晚上,我蜷缩在床上,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到不能再缩,让每一处皮肤都能有个依靠,但好似每个毛孔都张扬着哭泣,每一条神经都失去自觉的抽搐,天和地都不复存在,自己也不存在,存在的只有黑暗,唯有黑暗能安慰我,让我看不到自己的悲痛的脸,无奈的泪,和亲人,那段时间,不能开口,一开口不论说什么,哪怕是在公司,商量工作,不能说话,一听到自己的声音,眼泪成河。
那是对死亡的恐惧,对失去的恐惧,对未来的无知,对过去的不舍。时间会吃掉一切,它首先吃掉了我们对上一世的悲欢喜怨,然后慢慢吃掉这一世的生离死别,爱恨情愁,却早在当下,就为你吐出了来世的丝。最是无情,却又最是有情。当下能撕开你的心肺,却又耐心为你缝补。生和死,是它的使者,是它的显示。
经历了半年的化疗治疗,体验着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在病床边痛苦的流走,它是静静流淌在输液管中点滴,它是推针的滴滴声,它是理疗器上的数字,它是心电图上的折线。它竟然是物体了,它同时也能是父亲的身体,也是我的身体。它竟然是身体了,它还是我当下的意识,过去的痛苦,父亲的恐惧。它是一切了。它会消失么?它分分钟钟在消失,它就没有停止过,它就没有哪一刻是存在,但它处处皆在。正如楞严经所说,离一切相的当心,即一切法。只是,楞严说心,我却在那时以时间作想,却不知那即是心,生命的本体。
有情生命终有始终。世间法,父母恩大似天。面对因为痛苦而拒绝继续化疗的父亲,是坚持让他续命化疗承受痛苦和风险,还是放下生命,谨遵父命。生命由谁做主?孝顺是身在前还是心在前?孝顺谁的心?是自己认为孝顺的心,还是父母的心?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你有机会左右逢源,两者兼顾。我选择了既然生命有限,就任其随缘,放弃了化疗,采用了中医。
孝者有三,孝心,孝性,孝身。心为一,身为末,性为秉性,与身俱来,难易难改,各人不一。每个人心、性都不同,唯有身体,对于健康的指标是一致的,也是最容易孝顺的,买点吃的给点钱,都能满足这个肉身的需求,而且有满足了自己对于孝顺的交代。而最难的那部分,甚至可能心性会和父母完全不同,秉性相对情况下,这方面的孝顺,基本上被略而不谈,但,这却是生生世世轮转之业,业只能化,却无法避。所以此生报恩也罢,讨债也罢,父母恩重如山,化此生业勿再伤人,方为真孝。